戰爭工場

　　在雪拉與亞修斯的眾多孩子中，唯獨次子貝倫最讓媽媽傷腦筋。這天亞修斯特地跑到奈威爾的工坊，與身為工匠的奈威爾討論究竟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貝倫乖乖聽話。

　　「你確定要這麼做？貝倫可是你兒子耶！」奈威爾皺著眉頭，雙手環胸盯著亞修斯。後者的神情沒閃過一絲猶豫，只是點點頭。

　　「正因為是你，我才放心。」

　　「可是他還那麼小…… 就算他是魔劍但也有人類血統啊！」奈威爾露出為難的表情，如果是對付外人，那對他而言簡直易如反掌。但要對付的可是好朋友的孩子，要是出了差錯可就無法對孩子的父母交代。

　　「雪拉知道你來找我嗎？你有沒有先跟她討論這件事？」

　　「沒有，我覺得她不要知道比較好。」

　　奈威爾瞪著亞修斯，因為他丟給他一個燙手山芋。

　　「要是她知道的話，她會殺了我們。」

　　「……也許吧。」

　　奈威爾深深嘆了一口氣，最後他決定妥協。

　　「明天把貝倫帶來給我，後天早上你再來接他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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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這是貝倫第一次出門被爸爸給拋棄了，在爸爸離開前，他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。爸爸一向很寵愛貝倫，連親吻跟擁抱的次數都比年幼的弟弟黎恩多很多。貝倫開始後悔沒在出門時察覺到爸爸臉上冷漠的表情，但現在不管說什麼都來不及了。

　　貝倫緊貼著工坊緊閉的門扉，他汗流浹背的大口大口喘氣，剛剛經歷一場追逐戰讓他筋疲力盡。他握緊小小的拳頭，憤怒瞪著在工作檯前擦拭工具的奈威爾，出自魔劍的本能讓他非常討厭這個男人，雖然他是爸爸的好朋友，但卻是能克制魔劍的工匠。

　　奈威爾一邊哼著輕快的曲調一邊為工具上油保養。他用眼角餘光觀察正在狠狠瞪著自己的貝倫，雖然嘴角忍不住嘲笑這調皮搗蛋的小鬼過於警戒的反應，但一想到等會兒要對他做的事，原本上揚的弧線卻彎成僵硬的線條。

　　魔劍是成年男子的族群，他們沒有人類所謂的童年時期，唯獨貝倫與萊希斯這對雙子魔劍例外，因為他們是兵器之神．伊戎格爾難得慷慨的贈禮。對付未成年的魔劍讓奈威爾心裡難免不安，除了良心譴責還要拿捏分寸，要是力量使過頭可是會造成難以彌補的傷害。

　　貝倫似乎察覺到奈威爾複雜神色中的思慮，他對工匠的氣息跟力量異常敏銳。也或許是奈威爾手中的工具宛如刑求用的器具，閃爍冷冽的光芒讓他感到一股難以名狀的害怕。

　　「你知道你父親為什麼把你交給我嗎？」奈威爾用黑布擦拭一把像彎鉤又像刀子的工具。貝倫盯著那把奇怪的工具打哆嗦，他說不上來為什麼，但他就是有預感那東西等會兒會用在自己身上。

　　瞧見貝倫依舊緊抿雙唇怒視自己，奈威爾只是露出一抹苦笑搖搖頭，他知道這孩子打從心裡討厭他。

　　「喜歡調皮搗蛋的孩子需要得到一點教訓。」奈威爾輕輕放下那把奇怪的工具，他的指尖停留在鉤狀的尖端，彷彿留戀似的撫觸一會兒。現在還不是時候，但待會兒一定會派上用場。

　　奈威爾慢條斯理的走向貝倫，那孩子巴不得離他遠遠的，但抵在背部的堅固門板不斷提醒他他已經無路可逃。望著貝倫隱藏在倔強神情下的恐懼，奈威爾忍不住皺起眉頭，他心裡埋怨亞修斯丟給他這件苦差事，但一方面也疑惑他究竟承受多大的內心煎熬才做出這麼狠心的決定。

　　「別擔心，不會太痛的。我有一部分也是魔劍，所以知道怎麼拿捏力道。」奈威爾試著盡點大人義務安撫貝倫，但這麼做毫無效果，反倒讓那張可愛的小臉蛋流露更多驚恐與困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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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隔天一早亞修斯來到工坊，奈威爾親手將「完好如缺」的貝倫交到他父親手上。貝倫沒有如預期般大哭大鬧，只是一副悶悶不樂的被父親抱回家。

　　過了幾天亞修斯又跑來工坊，當奈威爾詢問貝倫的狀況時，亞修斯只是一臉無奈的說兒子還在生悶氣，因為他不敢相信最愛的父親竟跟討厭的工匠聯合起來欺負他。雖然亞修斯不後悔自己曾做過的決定，但看到他接著得為修補父子關係而大傷腦筋，奈威爾還是忍不住苦笑著搖搖頭。

　　「奈威爾，你真的有照我們當初說好的那樣做嗎？」

　　「那是當然的啊！我只是按照我們說好的把你那寶貝兒子給剖開來，好好的給他上油保養。」

　　「別說的一副好像把貝倫給開腸剖肚一樣，他不是你平常修理的那些東西。」

　　「對工匠來說，任何東西都一樣，魔劍也不例外。」

　　沉默蔓延了一會兒，亞修斯啜飲茶杯的手懸在空中，他用銳利的眼神盯著奈威爾。

　　「你沒做多餘的事吧？」

　　「你這話什麼意思？」奈威爾挑眉回瞪。

　　「把貝倫的原型拆開來後，你沒偷工減料或放進什麼奇怪的東西吧？」

　　「我是那種人嗎？」奈威爾仰起下顎，怏怏不樂的雙手環胸。

　　亞修斯頓時想起奈威爾並不是普通的工匠，他跟拓荒者家族的雷茲一樣，都是體內寄宿魔劍力量的強大工匠。寄宿奈威爾體內的魔劍之力是消逝已久的前三大帝王魔劍－－帕德雷斯。

　　亞修斯試圖捕捉奈威爾臉上是否殘留帕德雷斯的神韻，但那俊俏的眉宇只流露工匠不容侵犯的尊嚴。

　　「抱歉……我不是那個意思。」

　　「雖然貝倫是魔劍，但他現在還只是個孩子。老實說你當初丟給我這苦差事讓我很困擾，我壓根不想理你。」

　　「……抱歉。」

　　看到亞修斯神色凝重的模樣，奈威爾無奈的嘆了口氣，原本還想藉機責備天底下哪有父母會對親生兒子這麼狠心，但一想到自己也是幫兇便不再窮追猛打。

　　「要是雪拉知道……」

　　「就算她知道，我也會跟她解釋清楚。雪拉也是個明理的人，她只會氣我拜託你幫忙。」亞修斯刻意輕描淡寫的說。

　　望著露出苦笑的亞修斯，奈威爾聳聳肩，他走到工作檯前擦拭早就擦過一遍的工具。奈威爾在心裡告訴亞修斯，他認為個性直率的貝倫不是會記恨的孩子，而且他非常愛他父親，就算父親曾跟工匠聯手教訓自己，他對父親的愛依舊不變。

（完）